銀河自天而來,一逝千裡,金山自遠而來,盤旋不止,金山銀海在此相彙,金燦燦奪人雙目,世間富貴至極莫過如此。

   寧柏竹徜徉在這富貴中,仿若老鼠掉進油缸,只恨不能將骨髓也重新洗滌一遍。

   突然,一陣寒涼逼人心骨,金山銀海轉瞬消逝。

   “還我銀子!”寧柏竹厲聲醒來,脖頸的涼意愈發明顯,寒毛聳立。

   望著眼前黑衣裹面之人,腦中思緒萬千,戰戰兢兢地搖晃身子,囁嚅道:“不知兄長夜臨此地有何貴干,若是有何急難之處,小女子願意相助一二。”

   黑衣人仿若未聞,冷聲道:“玉佩在哪?”

   寧柏竹連忙肉疼地將腰間滾燙地物事遞送上去,好家伙,這玉佩可是自己千辛萬苦從那個古怪人手中奪來的,便是就寢也不曾解落下來,這人一眼便瞧中了自己的寶貝。雖然欲與其拼命相抗,只脖頸的寒涼便將一團熱血浸冷。

   黑衣人搶過玉佩仔細端詳半晌,猛地將玉佩攥緊,口中陰笑:“別跟我耍心眼子,玉佩究竟在哪?”

   莫非是有備而來。寧柏竹兀自生疑,只是自己這裡哪有什麼玉佩,自己所好之物不過黃白二物而已,哪有什麼玉佩。於是顫聲道:“兄長明鑒,小女子這裡最值錢的玉佩已在你手中,眼下是再也無其他玉佩可言。”

   寒涼逼近,脖頸一陣刺痛,寧柏竹連忙伸手欲抓住刀柄,卻又猛然停住,只顫顫悠悠道:“這位兄長,莫非你認錯人了,在下全身上下只有這一副玉佩,您若是想要值錢物事,小女子床頭下枕著的錦盒內有三百白銀,兄長大可悉數拿去。”

   “寧小姐當真不肯說出鳳凰神目藏在何處?”寒涼逼近三分,濕熱順著刀鋒流淌。

   “且慢!”黑衣人停了下來,寧柏竹痛心沉聲道:“該來的終究是來了。”見黑衣人閃過冷笑,垂首嘆氣一回,萎靡道:“那東西我留在身上終究是禍患,前日住進我這酒館的貴人出價三千兩,我便賣了。”

   鳳凰神目玉佩?自五年前被男友與閨蜜聯手陷害,異世重生於桐城,自己小心翼翼存活,逐漸展露本性,曾不動聲色打探過,料來原身不過一小有家資的孤女罷了,只願余生平安順遂,哪裡知曉如今竟與這些東西牽扯,只是不能如實說來,否則性命難保。

   “你已經給了他!”黑衣人聞言連聲疾問。

   古怪人果然和這群人脫不了干系,自到來便十分奇怪,這古怪人明明富貴不止,如何在我這小酒館逗留十數日,店裡這竹葉青如何抵得上他平素所嘗之物。心下暗恨一番,破口大罵不止,天皇老子便也求情不得。

   誰知黑衣人見其不發一聲,自料情況大變,於是挾著寧柏竹至窗邊,手指輕叩窗弦沉聲道:“情況有變,他已知曉主公圖謀,速速傳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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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窗外傳來輕響,寧柏竹暗道,變天了。

   突地,門外傳來聲響,其音醇厚醉人:“掌櫃的可曾睡了,在下有要事相問。”

   黑衣人神色一凜,寧柏竹小聲道:“我那玉佩便是賣與他了。”

   見黑衣人按捺不動,於是出聲道:“夜深霜寒,不知劉公子有何事?”

   “你賣與我那玉佩中間凹槽上似有瑕疵。”

   黑衣人連忙望向門外,寧柏竹銅鈴大瞪,連忙平復下來:“那玉佩如何會有瑕疵,還請劉公子拿與我相看。”心中暗道,這古怪人如何知曉我適才謊言,莫非竟窺視於我!

   黑衣人閃身藏於門後,寧柏竹揚起十二分笑臉打開門:“劉公子請進。”一面說,一面隨著右扇往後移動,眼珠往右直轉,夜雲宸眸光微閃,面色仍舊沉靜,走進門來卻反手一抓,將寧柏竹扯了過來,右手便往門後襲去。

   黑衣人冷不妨受了一掌,口中傳出悶響,右手刀劍刺來。閃電乍作而時驚,雷霆乍現而時鳴,刀鋒劍芒竟將木桌劈作兩半,茶壺酒盞哐哐當當碎片橫飛,不過數招,黑衣人自知難擋,便伸手往躲在門外的寧柏竹探來,夜雲宸見機不對拾起案上碎片往黑衣人手上狠擲,入肉三分,血流不止,黑衣人不顧右手,左手抓住寧柏竹,寧柏竹驚叫一聲,卻被黑衣人回身一扔,夜雲宸連忙接入懷中,回眼之時,黑衣人早已遁入茫茫夜色不見蹤影。

   樓上如此激烈打鬧,曹子嫻並小喜兒早已驚醒,連忙奔上樓來,卻見寧柏竹被夜雲宸攔腰抱住,神情動作皆是春意,小喜兒視而不見,大剌剌地湊近寧柏竹,上下仔細查看一番,見掌櫃的沒有大礙,連忙喘聲粗氣:“嚇死人了,幸虧掌櫃的沒事。”

   曹子嫻眼中刺痛,面上卻憂色頓顯,:“不知樓上發生何事?我與小喜兒在樓下聽不真切,莫非是劉公子救了掌櫃的,奴家替掌櫃的多謝公子相救。”

   夜雲宸連忙將寧柏竹放下來,寧柏竹倒是神色自若,拱手作揖相謝:“多謝劉公子救命之恩,若不是劉公子,寧某這條小命今日怕是交待於此了。”又好生安撫一番曹子嫻二人,好說歹說二人驚惶不定下樓自去休息。

   夜雲宸拱手欲走,寧柏竹卻突地嚎啕大哭起來,一面哭,一面悲戚戚望著夜雲宸,見寧柏竹不似往常油滑,梨花帶雨惹人憐,一時間手腳慌亂,只聽寧柏竹道:“劉公子好狠的心,寧某雖是商人,往常迎來送往卻自問謹慎待人,與人和氣,劉公子為何要將奴家牽扯進這樁禍事,奴家孤身一人,無父無母,戰戰兢兢存活至今,若是寧某死了,奴家這一脈豈不是從此斷絕,奴家有何顏面與地下父母相見。”

   過了初時慌亂,冷眼瞧著寧柏竹哭唱俱全,夜雲宸倒升騰上一股譏誚來,面上仍舊無波無瀾:“在下不知寧掌櫃牽扯進哪樁禍事,更受在下所累,若是今日這樁禍事,說來掌櫃的還要謝我救命之恩,不知掌櫃的與何人有隙,竟然雇人殺你。”

   淚哽喉噻,哭聲猛然一停,這怪人居然還倒打一耙,本欲辯解,撞上夜雲宸雙眼,被那不見深底的寒冷制住,危機立顯,連忙苦臉做笑臉,躬身諂媚:“在下糊塗了,想是受剛才驚嚇一時間亂了心智,竟錯怪了公子,還請公子莫要見怪,在下該打,明日必設宴相謝。”說著果真在臉上打了一掌。

   夜雲宸冷哼一聲,也不作答,轉身進了側間。寧柏竹兀自站立半晌,眸中眼珠急轉數圈,思來想去不知究竟,索性進了裡面,關門睡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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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長夜漫漫,月落西弦,夜雲宸躺在床上,聽見簾外一人悄聲道:“回主子,人已經殺了。”